fez枫子煦-年更选手

#Diamond.
#奇杰.
21–23【Part3.④–⑥】

《Diamond》18–20

BGM:KOKIA–光の方へ

※全篇唯二的BGM，食用愉快。

21.④

   在门口目送奇犽离开后，小杰重新点开手机资讯网页，打开前几天在崔斯坦丁森林成员专属的隐秘页面收藏的一条新闻——“惊！崔斯坦丁前任钻石首席鉴定官竟在家中不幸身故……”副标题的一行小字是“究竟是寿终正寝还是他人迫害？案件谜团将在今晚揭露。”页面几乎全是黑白灰三色组成的色调，更营造出哀悼的氛围。
   毕竟卡帄这位曾在森林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长老级别人物，但因为年纪过大，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已经主动申请退出长老席位，并且辞去宝石鉴定官这一职务，而在森林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相当于是隐居起来了，和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几乎只在森林重大盛宴或是会议上露个脸，早年凭借天资和专业方面尚未有人能与其相提并论的水平而几乎可以说是嚣张跋扈，甚至是对同届长老们颐指气使，其实在森林结了不少梁子，虽然门下徒弟也不少，但真正忠心和有所作为的也没有太多。只是据说他在退休前几年开始脾气慢慢变好了些，成天笑容满面对谁都是和蔼可亲，甚至待人处事的态度也谦卑了不少——没人能摸透这个“老顽童”究竟经历了什么。

   小杰并不了解他，也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前几天在网页上对于此人生平简介中，对于其“……酷爱收集各类钻石、矿石，对'七大美色'也颇感兴趣并且有所研究……”这一癖好有些好奇，再往下滑后，“有一串他本人自称是'七大美色之首'的'水琉璃'，自退休后每次出席重大场合总被随身戴在手腕上……”配图是几张不同角度拍摄的正襟危坐，手肘撑在桌面上，食指交叠成金字塔状，或是一手托腮，另一手翻动桌面纸质资料，微皱眉头的样子……选出的每张照片都是在其正装或是风衣和黑色表带后面露出一小条细细的、银色不规则晶状物缠绕成的手链。其实从照片上看，对方不过是个二十来岁意气风发的青年，这自然是得益于古老又神秘的力量使这里的人看上去年华永驻。

   再稍稍下滑，大概是这几天更新的内容，小杰仔细读了一遍“经确认，死者全身共一百五十六处伤口，伤口深浅不同，行凶器具也待考证，虽有反抗痕迹，但能确定并非攻击型魔法致死……死者的手链已被窃走，以及其屋内密室被打开，据知情人士所言，死者在生前十分珍爱的一部分稀有矿石和钻类工艺品都已经不翼而飞……”再往下就是现场曝光的图片和血腥不适的预警。

   小杰又一次不自觉拉开了书桌暗格，把那张信纸和碎钻一起拿出来放在桌上，不由得瞳孔急剧放大了一秒——纸页上，前几天也还是剔透的“钻粒”变成了一粒粒琉璃色不规则形状的透明晶体，外面裹着薄薄一层无色又闪烁宝石光泽的，像是薄膜一样的物质。
   小杰捏起其中一粒在眼前观察，触感异常冰凉而且保持钻粒原有的棱角分明的形状和坚硬的质地，内里像是裹着一脉叶片或是一朵花瓣，形状模糊，但不断折射出莹蓝或是浅黄的琉璃色光泽。

   他发现纸面无端浮现了几行手写字迹，于是将这堆弄不清是什么的晶状物暂先抖到一边桌面上，认真探究这几行字——字色浅蓝又呈半透明，但不像是墨水写的，仿佛是施了什么魔法似的，虚虚地浮在信纸上方的空气中，可原本黑色钢笔字写的“巫师”“拍卖会”二词却不见了，找不到一丝痕迹。
   “希望你看见了这条消息，冈，八月三十一日，我们友客鑫拍卖会上见，在。这些'钻粒'也要带来，切记一定要好好保管。——金·富力士”
   小杰嘴都张成了O字型，很快又咬了咬下嘴唇，皱着眉重新读了一遍信的内容——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将他放养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竟突然要见他？而且用这样大费周章可能还不一定被谁看到、能否被看到的方式留言，也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一见。若不是前几天翻看资讯时也顺便翻了翻抽屉发现没有什么异常，那小杰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在哪一年的九月一日……他再次感到自己父亲真是个古怪的家伙……

   小杰从床头柜找出他的那只耳钉，果不其然，耳钉上的钻粒散发着莹蓝色光芒，内里似乎有一小片花瓣状的物质？他重新捏起钻粒，翻到卡帄戴着手链的照片，放大了图片想仔细看看那些碎钻的形态是否和自己手上这些相似，他了解过一些关于七大美色的内容，酷拉皮卡还正在为他已故十一年的族人们找回遗落在人类世界的火红眼而继续奔波劳碌，现在大概重新是找到了当时拍卖会的地下帮会，继续担任某人体收藏家的保镖，旋律在他身旁协助，雷欧力则因为工作而回到森林。这是第二大美色的现状，至于蜘蛛们在被打残了腿后仍旧顽强，行踪不定，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什么……

   而这作为七大美色之首的水琉璃，指不定也就是他们窃走的，只是这次的作案手法竟十分低调，没有引起太大骚动，尸体是在死亡后第三天才被发现，无论如何，作案者正逍遥法外，也不知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行动。
   毕竟卡帄曾经在位时也对崔斯坦丁做过一些贡献，在验尸后，尸体就先被冰封保存了起来，准备等到结案后再进行安葬。
   连数量都无法确定的宝物自然是最为珍稀的，以至于小杰翻遍了资料也没法找到太多有关这第一大美色的介绍，他无法确定自己手上的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水琉璃，但根据图片和模糊又同中有异的文字描述，有七八成可能是了。

   金又是为什么要把这样珍稀又危险的东西留给自己？小杰有点愤愤地咬着下嘴唇，这已经证实了一些信息，比如前几天看到这则新闻后，冥冥中奇怪的第六感没有错——奇犽此去，很有可能就是诀别。蜘蛛们说不定现在就蛰伏在自己周围伺机而动吧？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突然想起曾经送给奇犽一只镶着钻粒的耳钉。倒吸一口凉气——分别时，奇犽左耳耳垂上就戴着那枚耳钉……
   呼吸突然局促起来，胸口上下起伏着，小杰皱紧了眉，愤怒锁在眉间，眼角泪花已快溢出，他捏着手中那颗水琉璃，用力砸向对面墙上——在“叮——咚——”两声脆响后，晶状物却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
   小杰努力克制住情绪，扶着床沿坐下，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这时候已经过了最后一场测试报道的截止时间……也就意味着他没法去联络或是和奇犽见面。
   小杰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东西留在身边就像是条导火索，谁也不知道现在火势蔓延到哪了、什么时候会烧到尽头然后以迅雷不及之势将一切毁灭……他不知该如何去应对，这么大的危险，没有奇犽在身边……而且自己可能把奇犽也拖入了这个危险的境况，这个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人、这个他最最珍视的人……他的爱人。
   夕阳微醺的酒红在最后淋漓泼洒进屋内，拖拽着青年沉重的背影烙印在墙面上，晚风的薄凉把热气拂散，却怎么都抹不开墙上影像深重的色调，无可奈何的轮廓之中透出几分固执和倔强。

   小杰看着夕阳落下，轻轻叹了口气，耷拉下刚才绷直了的肩膀，向后仰面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又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没有具体焦点……

   他在床头柜找出了最近参加重大宴会也都会戴着的、和奇犽那只耳钉是一对的另一只耳钉。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消失一段时间，和亲友联系都有可能把对方卷入危机，这件事他只能一个人应对，包括米特阿姨、比斯姬、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他们都不能被卷进事件，不该被卷进事件，倘若是金作为父亲给他设下的一道关卡，他就应该自己一个人去闯。
   只是奇犽……如果真的因为那枚耳钉而出了什么意外，他大概会怪罪金，以他的性子和对奇犽的情感，甚至可能对这位父亲徒生恨意，然而更饶不过的，会是自己……

   
   
   
22.⑤

   “你……订婚了？”伊尔迷刚结束考试，缓步走近，抬起左手向坐在一处树枝上的奇犽打招呼，银色钻戒在中指上低调地折射着夤夜的星光，奇犽看见了，同时还有他手背上“12”的号码。
   “嘛，也就不久前的事情。”伊尔迷停在距离树一两米距离的地方，放下手盯了几秒那枚银色指环，就自然垂在身侧，转而仰头盯着弟弟几乎没有改变动作，刻意要保持距离似的居高临下望着他，眼神没有多余情感。
   “是和西索吧。”昨天早上西索来时，左手中指上也戴着一样的钻戒，奇犽抿了抿嘴，一手托着腮，支在膝盖上，目光越过树木枝干转向不远处——下一位考生完成考试后出来了。
   “这么容易就被阿奇知道了啊。”伊尔迷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下巴，“恩……你耳钉上的那是，水琉璃吗？”伊尔迷稍微眯起猫眼又打量了一会儿，“它在发光哦。”
   “什么？”奇犽听到这个名词，先是有些疑惑，下意识摸了摸耳垂，细细摩挲着不规则物体的每一处棱角轮廓，奇怪的凉意从指尖传来——以前不至于是这么低的温度，他跳下树，平稳落地，和伊尔迷对视。

   “水琉璃是七大美色之首，传说中的一种植物。”伊尔迷顿了顿，抬起手想触碰那枚耳钉，被奇犽挡住了，他没有坚持，恢复原有站姿，“不过，我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水琉璃，可参考的资料太少了，不过也有八九成可能，毕竟……是在这里。”——如果是，那么旅团很快就会找来了。伊尔迷把视线从那枚闪烁的晶状物身上移到奇犽脸上和他对视，“这是……小杰给你的？”
   “恩……”奇犽哼出一声鼻音，表情冷淡地回应着。
   “唔……他那里还有很多吧。这就难办了，旅团现在说不定正在找他呢，他们最近一段的目标就是……水琉璃，还有七大美色中的其他几个，他们是分组分别寻找目标的。”伊尔迷捏了捏下巴，另一手抱在胸前，“如果是小杰的话，那西索估计也会出现呢。”

   奇犽理智地听完这几句话，虽然并不完全信任他说的，也不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但几句重点已经足矣让他分析出大致情况——旅团正潜伏在崔斯坦丁森林，这些东西不是一般的钻石，小杰很危险。
   “你是怎么知道的旅团目标的？”奇犽咬牙切齿地克制着怒气，攥紧拳头后又松开。曾经在揍敌客家的时候，奇犽就对“幻影旅团”这个犯罪团伙有一定了解，母亲基裘就是来自流星街的，家人也再三告诫他们尽量不要去招惹旅团。而后来又在小杰口中得知了一部分关于自己来到崔斯坦丁森林的前一年，酷拉皮卡亡族的事情。在他印象中的幻影旅团，是个实力强盛又无恶不作的恶人，是疯狂的强盗和为了珍宝不择手段的魔鬼。
   可他们就是享受这个过程，这个抢夺和拥有的过程，拥有之后无所谓失去还是抛弃，他们更享受的是那种杀戮和抢夺的快感。
   小杰很危险……

   “另外，我现在也是旅团一员了哦，柯特比我还早加入，并且他实力进步了不少。阿奇，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吗？爸爸有几次差点要自己找来了，只是这地方即使有念能力也无法轻易进来。更头疼的是每次出去后都会想不起一大部分事情。”
   伊尔迷冷着脸，伸出右臂搭在奇犽肩上，稍稍用力掐住他肩膀，昳丽面容因为表情而稍显冷漠僵硬，却还是十分好看，像是冰山美人，两只失去高光的大猫眼藏着令人战栗的寒意，直勾勾逼着奇犽和他对视，“如果你不回去的话，我会继续参与旅团的行动，同时还要找西索。做个交易，你跟我回去，我马上就可以告诉旅团假的情报，建议他们到友客鑫去。反正他们也从别处得手了一部分水琉璃。不过也只是建议，他们暂时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呢。不过可以保证的是，他们不会来找你。”
   奇犽又攥紧了右拳，重新分析眼前形势——伊尔迷说的话多半是真实的。自己考试已经通过了，接下来要等着第二天正式的巫师绶礼才行，而小杰……现在是什么情况呢？他知道这些东西是水琉璃吗？也就分开了不到十个小时，旅团会有什么行动……

   “要我什么时候跟你回去？”奇犽想着自己本就打算回去一趟，而现在这样做兴许还能保护小杰的安全，先试探性地问出问题。
   “现在。”伊尔迷那种不容抗拒的语气基调是冰冷又赤裸裸的压迫感，“我不敢保证旅团什么时候会出手哦。还是说，要我去把小杰杀了，你才会乖乖回去？”
   奇犽瞪大双眼，手掌青筋暴起，捏紧了男人右臂，后者来不及躲避，暴戾的指甲就已抠进皮肉，毫不犹豫地扭到直至听见骨头“咯啦”断裂的声音才停止动作，然而依旧死死抠着不松手。
   他看见男人面部肌肉动了动，嘴角略向上，挑出细微弧度，眸光里一闪而过惊讶和欣慰的神情，他厌恶地瞪了回去。“你敢动他试试。”音调比平时低了好几度，但吐字清晰，每个音节充满力度和杀意，像是剑锋破开冰层，铁器在冰层上划开刺耳的杂音，毫不留情地斩碎浮冰，裂纹参差又尖锐，刺骨的寒在剑刃处锋芒毕露。
   十年了，那扎入头皮的念针早就拔了出来，时过境迁，曾经对哥哥的畏惧也年复一年被一层层冲淡。其实对家人的印象都蛮模糊了，即使是对同胞弟弟亚路嘉，他扪心自问，也只是把情感停留在“这是我最爱的弟弟”“我对他有亏欠”“我应该补偿他”……种种这类层面上，停滞不前了，即使还是过意不去，但无法阻止的是思念愈发空洞……

   十年，已经久得足以让一个人从懵懂孩童成长为翩翩少年。
   足以让弱小变得强大，冲破桎梏。
   原来伊尔迷你也不过如此。
   还真是会利用软肋来控制人呢。

   “我们阿奇真是长大了……”伊尔迷动了动手臂，奇犽松开了，沾了血迹的手僵硬地垂于身侧，没有碰到裤子，他僵硬地站着，眼神无光。
   “你现在跟我回去，小杰就能安全。”伊尔迷的右臂无力地垂下，习惯性用着命令式居高临下的语气。
   奇犽深知现在出去会发生什么——自己对崔斯坦丁森林的所有记忆，至少是大部分记忆，都会消失或是出现漏洞。他明白伊尔迷一定也知道这点。
   他垂下头，夜风轻柔拽着衣袂，草叶断茎摇曳，昆虫鸣声低迷，不远处河源水流潺潺，而夤夜中闪烁的星光此刻因黎明将至而逐渐被削弱。在这里，无论是哪段时期的记忆，全是和小杰有关的……
   他不想忘记，一点也不想……

   在这个地方，只要横渡这条河，就可以跨过屏障，出易进难。
   如果幸运，记忆大概还会留有一部分残缺不全的碎片吧，只是，可能没法再回来了——还没有经过绶礼……
   只希望小杰能够继续好好活下去，找到他父亲。
   仔细想想，十年对于永恒的生命而言，也只不过是微乎其微的一小段时光，也许……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复杂的世界还有更多精彩值得他去体验，对于永恒的生命，要找到活着的意义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奇犽仰头看着前方微光从东边山峰与天际交界开始扩散，视线沿着光线由浅入深渐渐抬高到自己头顶上方广袤天幕，微弱的星光零零散散躲在云层后面，却又固执地穿透大气层，留恋似的不愿消失在视野里。

   “奇犽和我在一起开心吗？”星光和火光柔和映照着交叉枕着双臂仰面躺在草地上的青年的脸，一向刚劲桀骜的黑发线条也在这样的光线下被柔化不少。
   长势旺盛的草坪上有两个不明显的一大一小的人形凹陷形成的阴影，在没有皓月的晚上，星辰如瀑，奔涌成河，渺远的微弱的星光聚涌着横跨在这个星球上空，彻夜不灭。
   “恩……”十一岁的青涩少年被这样一问不由得愣了愣，随即非常坚定地回答了问题，微微侧过脸想看看对方表情，却和对方目光撞了满怀，尴尬又有些害羞地逃开了，重新聚焦在头顶天幕上。
   “那么，以后也一直在一起吧。我们去找我老爸，一起去好多地方，一起做好多事，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

   泪腺不堪重负，奇犽皱了皱眉，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硬生生让泪水原路返回。
   学习的内容不仅仅包含技能、经验，也教会了他什么是朋友，什么是爱。
   可是……还不够啊。
   十年，还不够久，只在顷刻俯仰间，就已成为一缕过往……

   奇犽慢慢走向河岸，平视前方，迎着满怀夜风，伊尔迷抬手抚了抚长发，沉默着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在靠近源头的地方，他踩上几块稳固的平坦的石块，一步一步靠近对岸，在后脚踏上对面土地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

23.⑥

    小杰是被热醒的，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小腿还吊在床沿，衣鞋未脱，信纸落在床上，原本电量就没剩多少的手机现在正奄奄一息地闪烁着红色电量预警躺在桌上，屏幕上显示着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雷欧力打来的。
    打开空调，在慌忙给手机插上电后看看时间很晚了，已经到了凌晨时分，屋外甚至开始响起昆虫微弱的鸣叫，小杰只回复了雷欧力的短信，是关于卡帄去世和钻石失窃，大家对凶手的猜测，众说纷纭，但幻影旅团不出意料地成为了头号嫌疑，只是雷欧力并没有把小杰的那堆碎钻和“第一大美色”联系到一块，毕竟长期封存在暗格里，若不是这次事件，可能小杰自己也不会发现，所以作为密友也只是在知道有小杰父亲留下的这样一堆“晶状物”的层面，并不了解也没有什么机会了解内情，心思再怎么缜密也不太可能一下子就猜中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何况别人并不知道这堆原本表面上看去是一堆碎钻的物质发生了什么变化。
   

   
   
    小杰只告诉了雷欧力自己对嫌犯的猜测，只字未提关于那堆碎钻的事，然后点开新闻界面，却发现只是评论涨了不少，所谓“今晚公布结果”并没有兑现，他有些失望，随手捏起其中掺杂的那枚耳钉，坐在床边，手指在晶状物的表面上来回摩挲，他到微博上搜了搜关于“水琉璃”的信息，还是一无所获，找到的无非都是之前看到过的一些无关紧要泛泛而谈的介绍，他叹口气，把水琉璃和手机一并放在床头柜上。
    他想到唯一的办法是到人类世界去，自己待一段时间，随便到什么地方都好，只要不被旅团找到，等差不多到时间了再去友客鑫，不能去找酷拉皮卡，但也许可以去看看凯特，只要他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做很冒险，但小杰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和熟人切断联系的方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现在先睡一觉，等醒来后就可以出发，边界防御虽然加强了，但那是针对普通人类和只会念能力的人类。他估计这个案件暂时大概也发展到了瓶颈期，毕竟曾经在友客鑫亲眼见识过旅团实力，即使旅团用团长库洛洛盗取来的能力可以自由进出魔法森林，A级犯罪团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即使是在八方警戒的这里。
   
   

   
    **********
   

   小杰再次醒来是在早上九点左右，他睁开眼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先是听见浴室传来流水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卫生间洗漱？坐起身后发现床边前几天还随意堆放的奇犽的那些生日暨成人礼礼物都不见了……

   ……会是谁？奇犽吗？
  

   不可能啊……就算是考试结束了他也应该在回家路上的。
   难道……是没有通过测试？
   这不可能……
   但如果真的没有通过……平安回来也好……
   可是，根本感受不到气息啊，是用了绝吗？也没有奇犽的味道。

   水声停了……
   小杰抱着期待朝卫生间喊了一句“キル……”最后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就被硬生生截断了。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出来一个满脸憔悴、黑发支棱的青年。
   这个人……不是我吗？
   小杰怔住了，上下打量着青年——没错，这个人就是自己，只是……看起来更加虚弱？
   他更加笃定了，而后者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自顾自地走向门口，小杰更弄不清现在的形势，从床上蹦起，冲过去想问问“对方”现在什么情况？

   然而他连这个『自己』的手腕都抓不到，好像是融在空气里——虚空的物像而非实体，小杰的手可以穿过他的……
   小杰试了几次，可问的问题对方也像是听不见似的，没有丝毫反应，表情冷漠得有些难看，就像是灵魂被掏空的一副没有知觉的躯壳，还是说……这是灵魂？
   这非常诡异，小杰猛地掐了一把自己手臂，疼痛感准确无误地通过神经敏锐传送给大脑……没错啊，这不是在梦里，他又拍了拍墙壁，是真实的冰冷的触感，仔细听也还是能听见屋外微弱的蝉鸣，窗口透进的阳光，温度也是真实的。
   小杰不明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停下了，看着那人径直走向厨房，果不其然，是准备做早饭——随着视线延伸，小杰这才发现屋内布置有些奇怪——那些颜色鲜艳的东西，油画、被小杰当作摆设的奇犽以前的生日礼物、小杰儿时的毛绒玩具都被收起来了？甚至是餐桌上原本的柠檬色桌布都换成了乳白色，花瓶里的前几天插进的蓝色妖姬和满天星被干枯的雏菊取代，茶几上的水果开始腐烂……
   小杰眉头收紧，隐隐意识到什么……
   环顾四周又看见落地式木书架上原本摆放他和奇犽照片的地方全被白布盖住了，取而代之摆在上面的是一张奇犽单人的、黑白的照片，裹在白色朴素的相框里，隔着透明相框里面的那个穿着西装的银发青年稍显拘谨地笑着，唇角略微勾起的弧度还是非常好看，脸廓形状完美，五官俊秀，掩饰不住双眼里浓稠的爱意。这张照片是小杰借来比斯姬的单反在前几天派对上拍的，另外还有好多张搞怪表情的……小杰想起来了。
   可这明显是……遗照？
   他不解，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紧紧咬着嘴唇，手指有些颤抖着轻轻在光滑的相框上划过，又迅速收回，在身侧攥成拳头又松开，朝厨房看了一眼，那个『自己』正把一杯巧克力牛奶和两块巧克力熔岩蛋糕放到餐桌上，又走到小杰身边，自然地把相框取下来放到了餐桌的花瓶旁，正对着牛奶和蛋糕，然后又缓步走回厨房。
   小杰愣愣地看着，呼吸有些局促。
   所以，奇犽真的已经？

   他捂着左胸口，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平稳了情绪，最后看一眼餐桌，走向大门口，想证实什么。
   像以往一样，他轻易就将锁打开，他瞥见鞋架上，曾经摆放的奇犽的鞋子也全都不见了……小杰叹口气，走了出去，可是外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只是……花圃原本各色各式的鲜花，全都换成了雏菊和……曼陀罗华？
   黄色和白色交错着布满了整片花圃。
   风非常凉爽。
   是在秋天吧。
   小杰捡起一片梧桐树枯黄的叶片，又松开手让它随风飘飞，寒蝉那点起伏的音调有些凄婉和孤单。
   花圃一定被新翻过，泥土颜色新鲜，散发着独有的自然的气息，秋菊泼泼洒洒，却因为与曼珠沙华白色的细长又柔软的花瓣交错而有种道不明的凉意。
   这又是证明什么啊。

   小杰不想再往外走了，他转身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点开屏幕却发现时间日期还停留在七月九日凌晨四点三十二分——差不多是他醒来后又重新躺下睡的手机熄屏的时候。
   难道是手机出问题了？
   他开锁后也没有看见任何一条短讯，不断刷新界面也只显示最后联络时候的消息记录和时间。他试着给雷欧力发了一条信息“现在几点了？”可得到的是红色感叹号的警示——无法发送。
   他翻遍了其他社交软件，情况亦是如此。甚至发短信、拨号也都被限制了，无法发送、无法拨号。
   小杰“腾”地一下坐在床边，抓着手机的手垂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握成拳，支着额头，神情严肃，眉头蹙起，牙齿咬得嘴唇都泛白了。

   所以是真的和外界断了联系吗？
   可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布置呢？
难道奇犽他真的……
   不可能吧……
  

   绝对不可能……

   可是一切现状都在证明这个不尽人意的结局。
   他徒劳地希望着……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
   那一定是此生最黑暗的梦魇。

   小杰弯了弯嘴角，哽咽地咽下一口口水，把手机重启了，试图得到一些线索，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却发现那枚镶着钻石……不，水琉璃的耳钉，已经不再发亮了，里面脉络清晰的花瓣只呈现淡淡的莹蓝色，可触感仍旧是冰冷坚硬的。
   他起身望了一眼书桌，上面没有那天睡前放着的信纸和其他那些水琉璃，他走近了，把书桌翻了个遍，可一无所获，包括连以前那些魔女们给奇犽写的信也全都不见了……
   小杰回过头，果然，奇犽的木藤箱整个都不见了。
   他又打开衣柜……不出意外，里面只有自己的衣服，而且，都是入夏前刚做的，没有几件长袖，说明……现在还没到十月。

   这个想法让小杰自己都惊了一下，捏着衣柜手柄不动了——现在？
   他重新回到床边拿起手机，差点一气之下把这个高科技产品砸烂——时间依旧停留在七月九日那时候，信号非常好，可是仍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发不出任何消息。一切像是停滞了一样，在这个小长方块里，在静止的不再变动的时间日期上，凝固在桌面背景两个勾肩搭背笑得爽朗的大男孩脸上。
   而『现在』显然是介于九月和十月之间的时候。

   自己是活着的，小杰凭着直觉这样判断。
   所以那个『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是……未来？
   难道是自己在未来死了？
   不，……应该是奇犽。
   是到友客鑫之后吗？还是奇犽先被旅团盯上了？
   不对……奇犽不知道拍卖会的事情，应该不会去友客鑫的。
   可是……

   如果是真的，所以为什么全身而退的人是自己啊！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啊！

   愤怒和无尽悔意恨意像是巨浪咆哮着嘶吼着淹没了他，泪水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落在木地板上，一滴又一滴……
   他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捂着胸口，那个地方不可控制地一下又一下剧烈跳动着，甚至能感觉胃部抽搐，想叫出声却大口喘气着，完全吐不出半个音节，只有从喉咙里，心底汩汩冒出的委屈无助的呜咽哭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自己』大概是吃完早饭又走进来，小杰没有注意到，只是好不容易情绪稍微平缓了一些，努力克制着吸吸鼻子，直到听见漱口的水声。
   习惯还真是和自己完完全全一样呢。
   小杰也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把泪痕洗干净了。
   怎么这么傻，既然是在未来发生的事情，那就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来阻止的啊！
   小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拍脸让自己脑袋清醒一点，虽然不擅长思考和分析，但这次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做些什么。
   奇犽不能死。
   杰·富力士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奇犽·揍敌客哪怕死，也不要为他而死，这样的话，他哪怕经历多少次生死轮回跌入地狱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是不相信有地狱这么回事的，可是他相信死亡，会带走一切，一切爱恨情仇一切美好的珍贵的黑暗的消极的。
   他不想。
   但永恒这东西非常玄乎。

   小杰想在这个『自己』身上找一些线索，于是倾身和他并肩坐在床边，看他拿起手机接了通电话，只一句“抱歉，今天没空。”就挂断了，神色冰冷，近处观察，好像大病初愈似的整个人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还挂着黑眼圈，精神状态似乎很差。可语气果断，态度坚决得让对方没有半点回驳余地。就这些方面而言，和自己原本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因为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变成这样吗……

   他点开日历，小杰顺势瞟了一眼，今天的日期显示是九月十五日。猜测没错。他上下滑动着页面，像是随意的动作，又像是要找什么，最后目光停顿在七月的日历上，停了几秒后就将手机熄屏了，揣进白色长裤口袋里，向房外走去。
   小杰见这趋势，迅速套上床边的一件浅色外套就跟着他往外走。
   一个竹篮被放在餐桌上，里面摆满了各类巧克力制品，餐桌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相框也放回了书架上。
   他要去墓地吗……
   小杰跟着他走向屋外，看着他蹲下身在花圃里摘下几朵半开的雏菊和曼珠沙华，用白色丝带系成一束，另一只手捧着。
   小杰跟着他步行走到森林南边的公墓，已经快下午了，更令人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任何人……甚至是守墓人也不在。
   墓地一片宁静的氛围在正午阳光下显得十分诡异。

   他轻车熟路地绕进一条小路，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停住了，小杰发现不远处一座碑是卡帄的，而眼前墓碑上那张照片也就是家中相框里的那张……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这里因为树横纵枝叶交叠而严丝合缝包裹得阳光几乎无法穿过，湿润的泥土带着死亡的气息也一样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这里，这个连寒蝉都不光顾的地方，安静得令人窒息，叶片凋零都因为泥土柔软而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严肃又凄凉诡异的环境下，只有那个『自己』在擦拭有些湿了的墓碑和整理祭品的细微窸窣声。
   即使有心理准备，亲眼所见的冲击力也还是让小杰难以抵抗，他指甲都要抠进手心了，努力克制着情绪不要爆发。

   “奇犽……我真的好想你。”
   “你没遵守承诺，没有回来啊。”
   “明明我想做的就是和你在一起……这才是'活'的意义。”
   “你知道吗，在你身上，我才能看到生命的鲜活感是那么真实。”
   “就不应该送你那只耳钉……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你到友客鑫直接去找蜘蛛而不来找我呢……”
   “你不要说是为了当诱饵保护我，你明知道死路一条的。就不能再等等吗，等联络上了再决定该怎么办……这么冲动可不像你啊……你答应过永远保持冷静当我的刹车的。”
   “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
   “对不起……”
   ……
   ……
   ……

   小杰听完了『自己』自顾自地忏悔和回忆往事，是的，如果奇犽真的死了，在友客鑫，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死，为了保护自己而死……那么自己对自己的恨意大概是到死都无法消除。可没法自杀呀，还真是折磨人……并且奇犽的遗言也就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找到活着的意义。
   都说了啊……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奇犽真蠢。

   随着时间推移，冷寂的气氛却莫名让小杰冷静下来。
   如果，这是在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仔细想想，一些句子联系起来确实也让他找到了不少关键点……
   只是……首先要离开这条时间线，他不属于这里。

   要怎么离开……
   小杰察觉左边口袋传来一阵冰凉，他才意识到自己把那枚耳钉也顺手放进了裤袋，于是伸手去摸索。
   在稍显晦暗的光线环境下，那一小颗水琉璃散发的光却显得异常刺眼和不自然，小杰把它放在眼前，还没弄清它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光的，就被一圈莹蓝色光亮包裹住全身，太亮了无法直视，小杰下意识用魔法保护住眼睛。
   再睁开眼，面前是浅黄色流光一圈圈顺时针围住他打着转儿，形成一个相对密闭仅容一人的圆柱形空间，莹蓝色光亮像是电光流动，蜿蜒扭曲着形成一行醒目字迹“你要想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比头顶稍高的位置绕着圈，不一会儿消失了，换成新的一行字“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一道比刚才更加强烈的白光在眼前一晃而过。
   眼前一切都被白光包裹住，全都……消失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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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杰日快乐www！！
所以今天加量x(别打我，是he真的！
这部分4和6其实才是整篇写得最卡的，卡得直接跳过先写后面剧情了，拖了整整三周末什么都没写，以为勉勉强强5w差不多了……结果hhh还是超出最早预期的了……超级曲折的(。)灵感大法好！但是也救救老人家手速吧……
其实好多角色都崩了，预警(。)
描写太粗糙＋平淡了唉……词到用时方恨少。

另，写到那的时候查资料才发现曼陀罗华属于曼珠沙华(彼岸花)的一种……
   我对曼陀罗华的理解大概是——象征黑暗、死亡和纯洁，开在地狱边缘纯粹又干净，奇犽这孩子在那样黑暗的生活下还保持一颗纯洁的心真的非常非常可贵，人间珍宝三少QAQ(其实它们的花语删减结合一下，更符合我写到这一部分想表达的x
我永远爱小男孩！！！！(失去理智.jpg)